我和妹妹是九尾狐剑灵。
下山北,徒弟给了他们三个契约书最佳人选。
两个是灵力强悍的阿修罗皇太子,两个是差强人意看似的虫族三皇女。
妹妹慕强,选了阿修罗皇太子。
未曾想虫族三皇女快速兴起,跟了他的我竟达至了剑灵三位一体的至高窘境。
妹妹妒忌,趁我破门而入,从另一面刺破了我的肾脏。
复活启航,她兴高采烈地选了三皇女。
微笑难掩道:「此次,荣登那颠峰的人罢了我了吧?」
不过,她不晓得的是。
今生三皇女为的是赢得精神力量,让我牺牲了多大的牺牲……
寂静气度的王宫正门徐徐关上。
我掸了掸头上的清风,冲旁人现出个小小的微笑。
「晚安,答阿修罗皇太子在吗?」
守卫眉头一皱:「你是何人?找我家殿下何事?」
我看了看怀中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剑:
「五百年前你家殿下曾上玄山求剑来着,喏,现在剑来了。」
听到玄山二字,守卫的脸色变了变。
一炷香后,我搓搓胳膊,将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。
对面的男人双手环胸,墨发高束,发间两只龙角看上去威武又霸气。
他眉眼倨傲,阴阳怪气地开口:
「你们玄山的办事效率还真高啊,五百年前求的剑,现在才来。」
「剑呢?」
我满足地吃着糕点,指了指旁边。
想当初跟了司钰,剑灵三位一体后他就成天把我关在剑里,非但不放我自由,还想方设法地榨取我剩下的价值。
细细数来,我已千年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了。
行渊将裹着的布关上,眉尖狠狠跳了跳:
「你管这满身铜锈的东西叫剑?」
我心虚地轻咳:「那什么,剑放久了是这样的,等咱们签订契约书后就会变好看的。」
见他还有些狐疑,我继续:
「神魔两族已交战了数百年,这个时候契约书一把玄山打造的神剑可谓是至关重要,别忘了,玄山当年承诺给剑的人可不止你一位,若是让那位虫族三皇女抢先与神剑剑灵三位一体,阿修罗的未来可就……」
片刻后。
我满意地戳了戳他手腕上的红点,抬头:
「好了,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~介绍一下,我叫真真,这把剑叫天真剑,怎么样,它跟我长得是不是很像?」
我抱起褪去铜锈后依旧差强人意看似的神剑。
行渊墨绿色的瞳孔颤了颤,不耐地将手抽回,别过头去:
「嘁,名字真土。」
我的笑僵了僵,这家伙好没有礼貌哦。
吃了今生的亏,此次签契约书前我提早设了限制。
第一:不许限制剑灵自由。
第二:不许因一己私利而伤害剑灵。
第三:包吃包住。
若违背其中一点,剑灵可自行解除契约书回玄山。
行渊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,利索地同意了。
比起司钰,他虽没什么礼貌,但还挺好说话的。
当晚,我抱着天真,一把掀开男人的被窝,钻了进去。
行渊吓得大吼一声,噌地从床上起来,脸色铁青:
「你干什么!你自己没床吗?!」
我无辜地眨眨眼睛:
「我这是在跟你磨合啊,只有让我和天真深入地熟悉你,他们才能更快地达至剑灵三位一体,这样你就能赢得至高无上的精神力量,我也能完成任务赢得自由啊。」
2
行渊冷着脸:
「那也不是这么个熟悉法,下去。」
「不下,不只是今晚,以后每晚我和天真都会跟你一起睡的,只有这样,天真才会渐渐地熟悉你。」
看似荒唐,但其实这是我历经上一世的曲折总结下来的法子。
玄山神剑,非同凡响。
要想赢得它们的认可,光是签约是不够的。
还得跟它们建立一定的熟悉度和好感度。
其中的桥梁,就是剑灵。
剑灵的喜好代表着神剑的喜好,只有当剑灵和剑主互相交换体验彼此的喜好时,神剑对剑主的好感度和熟悉度才会增加。
到了后期他才能如鱼得水地控制天真剑。
听完我的一番解释,行渊的眉头皱了松,松了皱。
做好心理建设后,他变戏法似的变出床被子扔到我脸上:
「你盖这床!不许靠太近!」
我撇撇嘴,旁若无人地去解外衣。
行渊刚准备坐下,立马又站了起来,气冲冲地背过身:
「你这又是干吗?!」
「脱衣服啊,不脱衣服怎么睡?」
「男女有别你不晓得吗?」
「男女有别?那是什么?徒弟只教过我打架,没教过我这些。」
剑灵的价值就是增加剑的威力,并帮剑主更好地操控剑。
所以他们唯一需要学的,就是战斗。
行渊沉默半晌,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屏风:
「以后若有异性在场,换衣服就在那边换,晓得了吗?」
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次日。
我端着一盘糕点放到行渊面前。
他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,深邃好看的眉眼间划过一丝疲惫:
「干什么?」
「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。」
「所以呢?」
「你吃了它们。」
行渊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,看着面前的甜点,厌恶之意溢于言表:
「不吃。」
「你必须吃,为的是加快天真对你的熟悉,我也会吃你喜欢的食物。」
在我的监督下,行渊苦着脸吃下糕点。
属下进来时,正好撞见自家尊贵无边的皇太子殿下正捻着块桂花糕往嘴里送……
吓得踢到门槛,摔了个狗啃泥。
行渊不悦地抬眸:
「何事?」
「启禀殿下,探子来报,圣泉有下落了,就在黑泽。」
我耳朵动了动。
黑泽?
万年前,虫族荣登六界之主后,大举进攻其他各族,导致战火纷飞,生灵涂炭。
再加上他们对资源索取无度,不久,黑泽就诞生了。
黑泽境内,沼气四溢,灵力枯竭,万物寂灭。
起初还没人愿意去,但随着战火的蔓延,很快就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们的唯一去处。
任谁也没想到圣泉会出现在那种了无生机的地方。
今生司钰也派人去找过,最后顺利把圣泉泉眼中的女娲之泪带回来了。
所以,行渊此行注定是无果的。
我极力劝说,行渊却执意要去。
私下,他下属把我拉到一边解释:
「圣泉乃女娲之泪所化,有起死回生、净化万物的功效,殿下这么做,也是为的是救魔尊。」
魔尊?行渊的父亲?
那属下压低声音继续说:
「魔尊大人五百年前被天帝迫害身亡,殿下不愿意放弃,因此迟迟没有继位,到处秘密派人打听圣泉的下落……」
闻言,我抿唇。
难怪五百年前他前往玄山求剑时,神情那么悲切愤慨,原是遭遇了丧父之痛。
而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杀,那份痛苦想必只有他自己能懂吧。
三日后,我随行渊秘密出发前往黑泽。
马车里。
我从怀里掏出本书塞到他手上。
「这什么?」
「我喜欢看的书啊,你现在和天真的熟悉度还不够,得再多增进增进。」
说着,我抽过他手里的书,看了起来。
「你这都什么啊,好无聊。」
我翻了翻,只觉得上眼皮打下眼皮。
等我抬头去看行渊时,他此刻已是满红耳赤,拿着书的手抖得不像话。
我凑过去:
「怎么样,是不是很好看?比你的那本好看多了吧?」
只见被他捏得皱巴巴的封面上,写着硕大的三个字:
春、宫、图。
3
行渊恼怒地将书丢回,俊脸涨红:
「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?!」
我懵懵地看着他:
「不好看吗?你看这上面的三个小人画得多惟妙惟肖啊,瞧,每一页的姿势都还不一样嘞,话说他们这是在练什么武功啊?厉不厉害?他们可以练吗?」
行渊被茶水呛到,剧烈咳嗽起来,这下连脖子都跟着红了,整个人跟只熟透的苹果似的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说:
「以后这种东西你要看就悄悄地看,切记不可到处分享。」
「为何?」
「因为……咳咳,总之,这种东西不能随便拿出来,更不能随便实践。」
「哦……诶,那你悄悄看过吗?你跟别人实践过吗?」
与此同时,马车剧烈地颠簸。
我惊呼一声,在我的脑袋快要磕到门框时,一只大掌伸了过来将我护住。
头顶传来一声闷哼,我担忧地拉着他的手:
「你没事吧?」
「以后,不许再问奇怪的问题。」
说完,他看都不看我一眼,掀开车帘兀自走了出去,步伐透着几分慌乱。
「启禀殿下,是位重伤的精灵,属下马上把它赶走。」
精灵?
今生司钰和下属的交谈中提到过这个种族。
说他们在黑泽搜寻圣泉时,遇到了个重伤的精灵,从他嘴里撬出了圣泉的下落。
今世为的是让行渊抢在司钰之前,我专门建议他早几天出发。
思及此,我赶紧掀开帘子:「且慢!」
半炷香后。
马车内。
我全神贯注地给男子疗伤,此刻他银发披散,衣衫半解,露在外面的肌肤苍白不已。
隐约间,一道视线停留在我头上。
扭头看去时,某人不悦地轻哼一声:
「你确定此人能帮本殿找到圣泉?」
我垂头,看着面前的男子,自信地点点头:
「能,肯定能。」
况且,即便他不晓得圣泉的下落,我也不会放任不管。
佛说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。
今生我随司钰创下了太多杀孽,今世要多行善举才是。
银发男子幽幽苏醒,在看到行渊的瞬间,整个人从地上跳了起来。
「是你?你是阿修罗皇太子!」
行渊好整以暇地倾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:
「你认识本殿?」
银发男子冷笑几声,绝美的脸上划过一抹悲戚:
「三百年前,你率兵和虫族在赤幽河畔开战,他们全族来不及避战,生生震死在了你们的精神力量波动之下,也是,你堂堂阿修罗皇太子,自是不记得他们这些蝼蚁。」
4
此言一出,马车里静悄悄一片。
我抱着天真,小心地瞅着行渊的脸色。
虽说这么多天相处下来,行渊比司钰更有人情味一些。
但他到底是杀戮无数的阿修罗皇太子,也是目前唯一能抗衡虫族的存在。
现在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,要是急眼了……后果不堪设想。
银发男子还想继续说,我赶紧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。
「你行行好,看在我救你不容易的份上,你别再找死了。」
本来脸色还好好的行渊,在看到我捂他嘴的刹那,眼底骤然掀起风暴。
只见他右手成爪,下一秒,我怀中的男子就飞了过去。
行渊墨绿色的瞳孔划过抹红光,此刻正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。
「敢对本殿出言不逊,你找死!」
银发男子脸色涨红,金色的瞳孔里满是倔强:
「你要杀便杀,我才不会向你求饶呢!」
行渊面色一狠,正准备下手时,他猛地顿住:
「你头上还有其他人的气息。」
行渊的原身是黑龙,黑龙素来嗅觉异于常人。
此言一出,银发男子视死如归的脸上浮现出惊骇。
他剧烈地挣扎起来:
「你、你要杀就杀我,不要去招惹他们,他们是无辜的!」
行渊嗤笑:
「杀他们不过顺手的事,本殿先把你杀了,再循着气味找到他们,然后统统杀光……」
「啊啊啊!放开我!」
银发男子被吓到了,挣扎得更加用力。
我见状赶紧扑上去,抱住行渊,冲男子大喊:
「快跑,你快跑!」
银发男子挣脱开,感激地看了我一眼,转身快速飞出马车。
过了许久,我还沉浸在戏里。
行渊轻咳两声,拍拍我的胳膊,,语气不自然道:
「人已经走远了,你还打算抱到什么时候?」
我睁开眼睛,此刻我整个人都挂在他头上,从我这个角度,刚好可以看到他通红的耳根。
对上他那双含着浅笑的墨绿色眸子时,我心跳微微一滞。
「我、我这不太入戏了嘛……」
嘟囔着,我松开了他。
没错,刚刚那出,是我和行渊故意演的。
在治疗那男子的过程中,我已可以笃定他就是那名晓得圣泉下落的精灵了。
只因他的伤口是猛兽的抓伤。
众所周知,常年生长在黑泽的猛兽,浑身是毒,被伤到后,伤口往往盈满了毒素。
但他的伤口却十分干净,非但没有毒素,隐约间还弥漫着股灵气……
5
行渊掀开车帘,优雅地把鼻子凑过去。
片刻,他指了个方向:
「他往那边跑了。」
很快,他们就追踪那男子来到了一处破败的村落前。
许是村子里太久没来外人,他们一进去,明里暗里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。
泥泞的路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各族难民。
一时间分不清是活人还是尸体。
路过一处岔口时,三个小孩正端着破碗坐在水洼边,卖力地舀着里面的脏水喝。
许是常年生活在黑泽,又加上喝脏水,他们面黄肌瘦的脸上生出了些许脓包。
即便如此,他们也十分珍惜这个小水洼。
恨不得趴到地上去舔。
见状,我抱着天真的手紧了紧。
今生我一下山就去了天宫,严格算下来,这是我第一次来人间。
也是我第一次理解到,何为人间疾苦。
原来,「神仙打架,凡人遭殃」这句话不仅仅是话本子里的俗语。
更是对苦难,血淋淋,活生生的总结。
「不要!放开我!我不要跟你走!」
前方,两个银发女孩被两个两米多高的牛马族族人连拖带拽。
牛马族族人身材魁梧,相貌丑陋,精神力量强悍,是虫族在人间的走狗。
仗着有虫族撑腰,可谓是横行霸道。
「我哥哥马上就回来了,你放开我!」
那人淫笑道:
「你哥哥欠了我那么多粮食,说要拿灵石抵债,现在却跑没影了,你就乖乖跟本大爷走吧,跟了本大爷,以后在这黑泽保你吃香的喝辣的!」
女孩的哭喊声刺得人起鸡皮疙瘩,两个男子看不过去上前阻拦,却被那人一脚踹飞数十米,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,便不动弹了。
其他人要么饿得没力气,要么对眼前的事习以为常。
寂寥的道路上,回荡着女孩的哭喊,再无一人出面阻拦。
就在这时,我旁边的人影直接飞了出去。
等我定睛看去时,那男人的首级已然落地。
行渊站在那里,优雅地擦了擦剑上的血。
银发女孩吓得瘫坐在地上,感激地看着行渊。
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杀人。
与司钰不同,他手起刀落,利索果断。
至于司钰,每每杀人都会玩弄一番,直到那人奄奄一息后,才肯给他个了结。
「妹妹!」
银发男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。
女孩见哥哥回来了,再也绷不住,扑进他怀里大哭。
挣扎许久,他抬头,眼神复杂地看向行渊:
「谢、谢谢。」
经此一役,银发男子对他们的态度好了很多。
在我的询问下,他向他们透露了圣泉的位置。
「那个地方是我偶然发现的,我怕引起牛马族的注意就没敢到处说,那里灵气很充裕,周围长满了灵石,黑泽的毒气不敢靠近。而且我发现那里的中央位置还有处泉眼,但碍于有灵兽镇守,我没敢靠近……」
是了,那便是行渊苦寻五百年的圣泉了。
6
去往圣泉的路上,他们途经了黑泽境内的宜昌河。
昔日波光粼粼的宜昌河此刻充斥着黑水,表面上甚至还有泡泡在往外冒。
即便如此,也有不少难民在沿途取水。
我看着车外的景象,内心复杂。
「如果有朝一日我和天真剑真的剑灵三位一体了,你得到精神力量后,第一件事打算做什么?」
行渊看着手里的兵书,目不斜视:
「自是攻上虫族,为我父皇及阿修罗死去的众多英魂报仇雪恨。」
这个答案倒在意料之中。
我趴在窗沿,看着外面的景象,喃喃自语:
「可如果精神力量只能给世间带来灾祸的话,那是不是不要诞生比较好?」
很快,他们找到了圣泉。
如那男子所说,这一带灵气相当浓郁。
就连地面上枯死的树木都重新生长了起来。
长满野花的斜坡下,一汪清澈的泉水映入视野。
泉边,一只九头玉麒麟正趴在那里酣睡。
我抱着天真往后缩了缩:
「这可是上古神兽,不死不灭的,你能对付得过来吗?」
行渊低头,擦拭着自己的随身佩剑。
佩剑的寒光映射在他脸上,他眼神格外沉着:
「不能。」
「那你要怎么取女娲之泪?」
「待会儿我去拖住九头玉麒麟,你去取。」
哐当一声,怀里的天真掉到地上。
我震惊地指着自己:
「我?!我不行啊!」
行渊俊眉一皱,灵魂发问:
「你不是说你徒弟教了你很多战斗技巧吗?」
我心虚地挠挠脑袋:
「教是一码事,这……学没学会,是另一码事……」
比起妹妹,无论是在灵力还是战斗技巧方面,我都不怎么出彩。
唯一有点长处的地方,就是治疗术了。
「吼——」
就在这时,泉边传来一声冲天的怒吼。
九头玉麒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,十八只血红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俩。
行渊执剑站在我跟前,语气无奈:
「他们被发现了,现在你不上也得上了,加油,本殿看好你。」
我:……
一声巨响,强悍的精神力量荡开,行渊和九头玉麒麟缠斗到了一块。
我把天真放到地上,猫着腰,小心翼翼朝泉边靠近。
刺骨的泉水将我包裹,冷得我打了个寒颤。
不知游了多久,一点圣洁的金色吸引了我的注意。
等我拿着女娲之泪欣喜地破水而出时,外面已然没了动静。
只见刚刚还和行渊打得难舍难分的九头玉麒麟,此时已趴在了原地,重新睡了过去。
周围,安静得可怕。